一票作品討論
白靈:請評審講出為何投這一票,可以極力推薦,也可以直接放棄,其他評審可以提出看法。
李癸雲:放棄180號〈後媽〉、〈網戀〉。
宇文正:放棄178 號〈山丘〉、〈成為詩人以前〉。
66號 〈一枚辣椒體內的狂風驟雨〉、〈骨子裡的窮山惡水〉
孫曉婭:〈一枚辣椒體內的狂風驟雨〉滿有新意的,有個人的經驗、體驗在裡面。〈骨子裡的窮山惡水〉中規中矩,我可以把66號換成85號嗎?在我的排序中66號的後面是85號, 85號〈佛洛依德的椅子〉這首詩的視角是很有新意。
白靈:可以66號換成85號。85號原本陳義芝1票,現在加了孫曉婭1票,變成2票。
175號〈發作〉、〈他說他將消失〉
陳義芝:兩首詩都是挖掘心理,用外在的現象表達。〈發作〉第一節第二行「微塵在枕上引發輕微地震」,這個人在夜晚發作了那種焦慮,所以用身體感官去形容「呼吸此刻小心的痙攣著」,外在的月光讓他覺得「我流淌在懸崖邊」,第二節說好像有陰影在角落在吆喝,他不但有觸覺,也有聽覺,他說悲憤像是在嘲笑,有悲憤有夢意。底下「一隻飛蛾停靠在我的額間/我知道自己熄了」,本來飛蛾是撲火的,自己如果是個發光體,那飛蛾來很正常,但是「我知道自己熄了」,立刻有個反差,就是我沒有火光,沒有熱能了。這是一首描寫心理的詩,現代主義的詩,跟精神分析學非常有關聯。這種詩非常普遍,但是,如果它能夠很完整的表達,那也算是成功的詩。〈他說他將消失〉是講霸凌,「他說他領著訕笑」是別人訕笑他,漠視他,別人讓他有了傷口。「他說他熟捻這一切」是說今天世界各地都有霸凌,有族群的霸凌,有民族、種族的霸凌……等等,所以霸凌也是一個人間的課題。第三節「不知在這紛亂的世界陳屍了幾百次」,他用自己變成屍體,不然要怎麼辦呢?底下「這跟孤獨死有什麼不同」,被隔絕了,他是一具失焦的靈魂。我都讀得懂,能夠在詩行之間,掌握到語意脈絡。這兩首詩有可取之處,不曉得能不能有機會。
宇文正:我可以把我投的其中一票320號,改投這篇175號。〈發作〉講得很清楚,憂鬱症裡面的那種,拖著傷痕纍纍的靈魂,逃離的感覺。〈他說他將消失〉霸凌可能是一種解讀,可是似乎也可以解釋成,那個他是另一個自己,那個對這個混亂的世界的失望,希望已經澆熄。然後他熟捻這一切,「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裡陳屍了幾百次」,好像是另外一個自己,如果這樣,兩種讀法都通,可以有滿多層次的,我願意來支持這一組詩。
白靈:宇文正把320號換成175號,175號現在變成2票。
256號〈紅與黑〉、〈戒指〉
李癸雲:這次寫母親、母親傳承,所謂女性的訓示,不只這首。不過這組詩比較有思想性,滿議論的作品,意思不錯,可詩意很淡,它想把原本畫在女性身上的性別框架、習見的觀點,把它破框,再去批判人們怎樣要求女性,除了身體的子宮,還有另外一個子宮,來包容所有的錯誤,女性就應當原諒這些。它有一些想埋下、散發的東西,比方說題目「紅與黑」,這個紅色的佈置,有不一樣的紅:磨砂的紅,喜慶婚禮的紅,婚禮裡面嗑瓜子的紅,葉子燒成黎明的火,也是一種紅,想要呼應女性的生命困境、遭遇,掛在她們身上的東西,但表現沒有很好,我不堅持但沒有馬上捨棄。〈戒指〉比較碎唸,議論式的,它要肯定媽媽作為一個主體的存在,要媽媽不要找真理,不要找外在的肯定,肯定自己就可以了,像自己的手指,做了好多事,上面自然有一枚她想要的戒指,而且是「足金」的。因為「陽光整個春天都在打磨」那一個戒指,意念和切入點特殊。但是佈局、詩意傳達,有點不足。
孫曉婭:很支持剛才李老師的意見。256號原來沒有進我的前八名,排第十位。但是李老師的感受我是一樣的,唯一的問題是詩意表述稍微弱了一點,這首詩確實可以去討論。
宇文正:用陽光打磨一枚戒指送給母親,實在太廉價了。這兩首很容易讀明白,可是說理多了一點。
陳義芝:〈紅與黑〉比〈戒指〉好,〈戒指〉用一種補償式的替代來安慰母親,稍淺了一點。〈紅與黑〉的前半非常好,前半最厲害的是那個「也是」,「他們也是孩子——」,呈現了非常多女性的心理,或表現在外的,可以原諒別人,包容男人,甚至有時候替自己開脫了,重複說「也是」,「用一種被點亮又搖晃的燭光語氣」,這樣的表達,語境,把女性的委屈,自然呈現出來。可我沒有勾它進前五篇,是〈紅與黑〉後面「它會將夜燒成黎明」,我的解讀,就是他點火,放火了,「於是當他吉利的紅再度自房子升起/他沒再回頭。只把一支燭臺留在身後」,所以這裡邊的紅,是這個女性最後的爆發,憤怒。但是整個語境、表達上或比例上,後半就變得比較急促,稍微弱了一點。
389號〈離開的她們的名字在那裡〉、〈當第一塊石頭砸往離不開的藍色〉
王珂:我選389號是它對世界的關注,裡面有悲憫、同情、想要伸張正義。
孫曉婭:我把389號放到入選的倒數第二位,是不錯的作品。
宇文正:不太懂第二首〈當第一塊石頭砸往離不開的藍色〉,那個藍色是什麼意思。一塊石頭去砸,這個說法比較老舊,加上看不懂「離不開的藍色」,所以沒有選它。
陳義芝:我也在題目上打問號。王珂老師講到這兩首詩的思想,我本來想要支持它,詩人本來應該要扮演這樣的角色,但是他花了很多的篇幅。〈當第一塊石頭砸往離不開的藍色〉有部分的句子,譬如第二節最後一行,「凝視出規矩的端莊。長成他們眼裡重複的懂事」,是非常無力的語言,第三節稍嫌說明性,詩性比較不凝聚,我就沒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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