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歷

生活在廣西的遼寧人,廣西作家協會會員,南寧第四屆簽約作家,南寧市作家協會理事,廣西影視協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孤島》; 短篇小說《雷夏》、《花開半夏》、《桑西》;中篇科幻小說《唐》、《湮滅》;院線電影文學劇本《唐卡》。數字《雙人房 單人床》、《深海之愛》等已在遼寧電視臺影視頻道播出。

有詩歌、散文在多家文學期刊上發表,入選多本選集。

 

得獎感言

我始終認為,女性本身就是一首詩,因為每一位母親都是造人的女媧,是女人造就了人類的模樣。並以傷痛、溫柔和愛,庇護著人類的精神殿堂和繁衍生息的家園。而女性詩歌,字裏行間都充滿了綿延的生命意向和蔥蘢的神性光芒。感謝葉紅女士及家屬,感謝耕莘青年寫作會,為眾多女詩人提供了一片栽種詩性和神性的沃土,並不遺餘力地捍衛著這條文字去往靈魂的通道,也為隱藏在詩歌中的我,打開了時間與歷史的「窄門」,並留給我一片停泊詩心的渡口。

感謝辛苦組織評選的白靈老師以及衆多的評委老師們,人在兩岸,詩歌相連,讓我們以詩為媒,一起捧出那一片點亮生命的星光。

 

 

泅與渡

 

囚禁我的事物。海。一寸紅塵

在樹葉上

想像沉浮的候鳥

天空藍正被一片凋紅染透

自由這個詞,像用舊的甲胄在身體裡

挖出滾燙的河

 

只需要一條紙船就能抵達彼岸

炊煙 人生 樊籠

枯死的植物和那些停留在

河岸的石頭——無論靜默還是喧囂

都應該取得一片落葉

內涵的美 回答隱喻和不斷輪回的我

 

完美的世界不可複制,不可呈現

浮雲也構成沉重的泥土

唱經人頂著高帽子,他的路

不斷向上生長

——我在紙上臨摹過命運

重疊的顏色,越是簡單

越能容納疾病,貧窮,恐懼或動態的傷口

 

所以每個人都在傾盡所有尋找

死亡的目的

在閃電裡醞釀複活,在黑夜裡鍛造鐵

直到星辰落進荒蕪的血液

直到理想主義的羊群被理想啃噬

成為一輩子都無法邁過的,龐大的石頭

 

 

 

 

在人間,有一個叫阿恒的少年

 

一粒塵土搖晃著落進我的名字

記憶的影子搖晃著,在一片樹葉上

埋葬將要到來的雨和麻雀

 

象徵生命的事物,都有物質的飽和度

有灰色的影子和回聲

它們在一場瘟疫後留下疼痛

但不是少年時代,我覬覦過的山

 

挖空後倒塌的穹頂,被我用五色的石頭彌補

像浮生疊進死亡的句式

語言被沉默代替

厭倦了河流的少年回到故鄉

他的冷漠,也是我的

 

龜甲厭倦了一切有聲音的事物

紙上的花朵已經把銳角磨碎

我充滿了悲傷卻不能流淚

我落在牆上的影子,也落在月亮上面

 

月亮不是我最後的故鄉

我的名字才是。我被留在一場雪裏

被注定的詞語反複捶打成疾風中的草芥

我看到另一個自己,在鏡子裡鋪開大地

那些剛剛出生的孩子,身上還沾滿泥土

 

我取出內心的蒼穹,疊成紙鳶

像過去一樣在快要平靜的雨水裏

把未來的歲月

押進合適的賭局,換取重逢

 

 

李癸雲  評語

  這首詩命題高遠,探討著生死哲思,呈現思想的厚度。〈泅與渡〉著重的自由與死亡的議題,以辯證的方式說明紅塵之「囚」與解脫之「渡」。〈在人間,有一個叫阿恒的少年〉則是存在的思辨,以一個憤世者姿態既反思生命本質,又略微控訴無奈的世局。兩首詩質量均衡,語言流利,時有清新的意象表達。然而,雖然此詩以拔高的高度敘寫存在,讓意義迴盪哲思,意象卻流於恣意堆疊,偶有跑野馬之嫌,許多指涉已不知所終。

 

唐捐 評語

  〈泅與渡〉是一則驚心動魄的人生寓言,關於追尋、陷溺與超越。生死之間隔著一條河,形成彼岸與此岸;「我」是要以身涉水「泅」過去呢,還是搭船「渡」過去?這是詩題裡預設的話語情境。天地如一籠牢,生命遇到困境,因為疼痛而吶喊出「意象」(而非聲音),惟走向彼岸亦不甘心。由於並不採用敘述性的語法,這些意象稍嫌破碎;惟其果敢跳躍、明快宣告、猛烈敲擊,在詩創造上特具狂迷的魅力。這位詩人善於構造富於哲理性與身體感的畫面,警句連發,能夠扣觸現代詩特有的美感。

〈在人間,有一個叫阿恒的少年〉這首詩依然採用晦澀的語言策略,語句雖奇,但索解不易。從第三段的煉石補天的典故看來,說話者似乎自居於母性的修復者的位置,但修復的憑藉是詩是愛是幻想或什麼?我們不知道,因為訊息有限。母者是我,少年也可能是我。全詩依賴一種「意識流的律動」布置開來,可以視為某人之夢囈,但在意象組合仍有著超現實繪畫的意趣。誇大其辭藻,扭曲其感官,耿耿難安,若有所失,而又充滿各式各樣的分裂狀態:肉身與名字分裂,現實與夢境分裂,語言與意義分裂。

 

羅任玲 評語

〈泅與渡〉是一則驚心動魄的人生寓言,關於追尋、陷溺與超越。生死之間隔著一條河,形成彼岸與此岸;「我」是要以身涉水「泅」過去呢,還是搭船「渡」過去?這是詩題裡〈泅〉與〈在〉其實可視為組詩,它們都從「樹葉」開始,擴及天空、自由,石頭、泥土,靜默、喧囂,恐懼、沉重,生與死。兩首詩都反覆扣問生命的意義,深具禪意,應是此次入圍作品中最富哲思的。也有不少動人的意象,如「唱經人頂著高帽子,他的路/不斷向上生長」、「一粒塵土搖晃著落進我的名字」等。缺點是有部分說明性的句子和贅詞,詩是最精緻的文字藝術,語言的錘鍊度當然是重要的考量。此外,兩首詩的組織都有些凌亂,還可調整與刪修。

 

舒羽 評語

〈泅與渡〉這首詩談到了「囚禁」與「自由」、「理想」與失落,講到了「一條紙船就能抵達彼岸」,但又是「完美的世界不可複製」,主題是夢與現實的落差,以及人生困境之中的求索。詩題中的「泅」與「渡」是不是兩種不同的求索方式呢?紙船上的「渡」不如潛入式的「泅」來得深切麼?作者的意象安排似乎頗為淩亂,有聚焦不夠集中之嫌,就像「炊煙」和「人生」與「樊籠」的並列,顯得有點隨意?但體味這首詩,假使有其獨特的魅力,似乎正在於寂寥、疏離,以及冷感背後的不確定性。

〈在人間,有一個叫阿恒的少年〉本來只要用〈少年阿恒〉做標題就可以了,卻特別用了一個「在人間」(高爾基的同名小說),事先就暴露出作者的意圖,要寫一個成長中的少年的挫折、歷練與反思。仿佛是一場瘟疫之後,「把銳角磨碎」,留下來的只是「厭倦」和「冷漠」。「挖空後倒塌的穹頂被我用五色的石頭彌補」,又是無力回天的表示。但是,最後仍然有「未來的歲月」,仍然有「重逢」,應該說是希望未泯。整首詩依稀可以梳理出這樣一條推進的線索,儘管陰晦不明。月亮、雪、疾風中的草芥、鏡子……不知為何,讀它讓我想到比亞茲萊的畫兒。我相信,陰鬱之美是這個時期的作者所崇尚的審美。

 

韓慶成 評語

〈泅與渡〉〈在人間,有一個叫阿恒的少年〉有著相似的主旨。在「一場瘟疫」喻指的時代,作者躊躇于囚禁與自由、靜默與喧囂、言說與冷漠,以及人生、命運、貧窮、悲傷、恐懼乃至死亡所構成的語境之中。雖有「用五色的石頭」「補天」之心,最終卻難免「冷漠,也是我的」這一命定結局,揭示出一代人「理想主義」的幻滅,並通過一系列繁複的意象營造,展現了幻滅過程中人們內心的抗拒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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