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歷
 韓簌簌,山東東營人,教師,畢業于山東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山東省作協會員、中國楹聯協會會員。作品多以組詩形式見于《星星》詩刊、《詩刊》、《綠風》詩刊、《詩選刊》、《詩歌月刊》、《詩林》、《山花》、《人民文學》、《當代小說》、《山東文學》、《散文詩世界》等刊物以及其它多種詩歌選本。
常獲獎,慎寫作。近獲平頂山「三蘇杯」全國詩歌大賽特等獎、第二屆「黃河口文藝獎」詩歌組首獎、「東坡詩歌獎」華語詩歌大賽壹等獎。
有個人詩集《爲壹條河流命名》於2012年11月出版。

得獎感言
 我總想,給潛伏在文字裡的姐妹們找到一個合適的譬喻。事實上我已經做了這樣的嘗試。可文學這所院落太深,每一進都會讓妳氣血衰竭;這池水太深,池邊的女子都是睡蓮,她們或香氣暗結,或獨自風幹;這園子太大,落紅的青塚大都藏在黃葉深處。
 正如我在〈畫外音〉這首詩裡面表述的那樣:在文字裡泅渡已久的姐妹們,活在別人的腳本裡,並捎上自己的淚水。紫色的鳳冠裡有她們延滯封後的咒語,明黃的蟒袍裡是她們日漸垮塌的山河,而她們依舊在一齣齣悲喜劇裡,用心血練習佈景,直到:鮮活的生命在生活的地下室裡慢慢枯萎。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裡,是葉紅詩歌獎,站在鼓勵和彰顯女性生命意識的立場,讓她們深沈的感觸和傷痛,轉化為精美的詩歌話語。是葉紅詩歌獎,爲衆多的女詩人撐起捍衛生命和尊嚴的一把遮蔭的大傘。
 所以,感謝詩人葉紅!感謝耕莘青年寫作會!感謝辛苦組織評選的白靈師長以及衆多的評委老師們!
 感謝詩歌的引領——
 讓我們跨越海峽的阻隔,在寶島聚首隔離多年的同胞和親人們!
 
〈畫外音〉
——獻給:在文字裡泅渡已久的姐妹們。

這麽多年,妳一直活在別人的腳本裡
並捎上自己的淚水
青衣,最是妳躲不過的一劫:
爲了竇娥們,妳不得不一次次受冤、赴死,讓六月飛雪
 
作爲一個形而上的裁縫,一個不及物的動詞
紫色的鳳冠裡有妳延滯封後的咒語
明黃的蟒袍裡是妳日漸垮塌的山河
而妳依舊在一齣齣悲喜劇裡,用心血練習佈景
追光,自左心的廉租房打過去
容顔,在右心的地下室裡慢慢枯萎。

流血的經史多麽無辜:
妳還要提防那些被妳傷害過的戲中人物,回來討債
擔心,這些不得不面對的畫外音
爭先恐後,在逆光裡
將水袖裡的暗箭,一一甩回來

〈絲綢誌〉
——請讓我喚醒:安眠在白絲綢裡的姑姑,喬。

夜涼如水。妳可以,借助一杯紅茶的掩護
聽我在一部線裝書簡裡,抽出一段唱詞——
老故事沒有子嗣沒有近親,就像這故事裡唯一的女人
和她中年的斷代史。此刻,爐火的微光裡有躍動的紫蝶
紫檀木妝台上,有低語的蛹

這第一頁,她說她生來就是帶電體
直到有一天,她的心被一個魯東男人無端挾持,已久
在每日噼噼啪啪的對決中,灰燼越積越多,柴火越剩越少
第二頁,她說人間太冷。爲了取暖,只得燒掉頭髮,之後就是軀幹,和四肢
“要抵禦更徹骨的冷!”——她看上去很決然
似乎在卷帙之後還有一個勤懇的刀筆吏,代替她值守,這些發言的有效性。
第三頁,她說此時不宜再靠近一條有歷史遺迹的裙子
尤其是繡花的白色紡綢。她說在這個持續潰爛的星球上
連空氣都成了滋滋冒火的障眼法。第四頁:
她說她早就知道,世俗之人都有強大的好奇心
“定會有人沿一條線裝的暗道,打探紅酒幽冥的內心。”
“他們按圖索驥,並將滿足於俘獲花邊消息的狂喜。”

妳終於知道,我何以恨這高腳杯,和它包藏的禍心:一定是那時
姑姑這個受了蠱惑的孩子,撕開精細的包裝,嘩地一聲將自己抖了出來!
在生之斷崖,她藏起百合的淚水,綻成一朵血色玫瑰
讓那些刺,重新回到血和肉、泥和水,回到母親 豔麗的子宮
 
此時人間已現異象:在電視新聞的發掘現場
兩粒相愛的種子,正彼此用雪白的葉芽,緊緊相擁在同一顆果核裡——
其一爲女,覆白裙的殘片。妳見過的,曾經很純美的白絲綢。
脖頸處合歡樹種子的項鏈,嵌綠琉璃的絲綢吊墜
那敞開的荷包,恰似他們被流水帶走的
空洞的眼眸,和被思念傷害已久的內心
抱緊她的,是一男子。厚重的下頜,緊貼著對方的額頭
看上去,他生前有著寬裕的生活。以及,修行闊大的心胸

忘了告訴妳:那線裝的第五頁,是一句判詞:
“必將存貯這逐日變舊的面皮,爲的是與他來世夫唱婦隨。”
此之後,就是遙遠的空、與一頁頁絕世的白。

當然,如果細心,妳還會發現:
從遺留下來的墨汁裡,正漸次顯影出 這樣幾個字——
“這是一個女人,用一生書寫的,一部持續流血的 斷代史。” 
 
洪淑苓 評語
 作者的文字稠密,很有古典的情韻。但作者的企圖卻不僅是書寫古典的或是傳統的女性故事。在〈畫外音〉中,作者運用後設的角度,既是交代了古典,也透過現代女性的文字書寫,和鳳冠霞帔下的女性互相對話。「畫外音」的運用,更是神來之筆,彷彿古典女性也有自己的意見,「水袖裡的暗箭」拋出去又一一甩回來,展現古典女性的生命姿態,宛如張愛玲筆下蒼涼的手勢。第二首〈絲綢誌〉,寫姑姑的故事,姑姑正當青春年華,卻和一個魯東男子陷入熱戀,但似乎在現實中有一些阻撓,因此兩人無法結為連理,相愛甚深的兩人最後殉情而死。人們對他們好奇,猜測,流言滿天飛,沒有人真正了解他們的內心。作者暗用女性主義的一個概念——「空白的一頁」,暗示姑姑的一生,永遠有不為人知的空白,而那一頁頁的空白,其實還有隱藏的墨跡,記載了一個女人持續流血的斷代史。這首詩對姑姑的故事感到悲憫,也為女性無法掙脫世俗的枷鎖而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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