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貝殼化身為不說話的石頭,酒神用葡萄美酒淋我,以楚楚的憐愛,以堅持不流淚的傷感,將我化成紫色的水晶。紫色的水晶在水之中,在無邊無際的夢幻中,流水唱出了美妙的歌聲,流水唱出水晶的行蹤……」那時妳在耕莘寫作會的辦公室中擺放著一座紫色水晶石,神秘而透明的能量靜靜散發著。妳告訴我說特別喜歡黃鶯鶯「紫色的水晶」專輯裡的歌詞。後來,妳開始創作一首又一首的詩,以「葉紅」為名-這才是真正的妳嗎?或夢境中的妳?
舞台上,長髮大眼的美女一身舞衣艷麗璀璨,在聚光燈下,肢體隨著活潑輕快的音樂扭轉,觀眾的眼睛被取悅,掌聲熱烈。舞台後,妳迅速褪去並不覺得自在的裝扮,且急急推開讚美的言詞。
妳一次又一次參加了學員們的文藝營。那是最後一次妳我共同參與的記憶,在陽明山聖佳蘭修院,妳說妳需要安靜不被打擾的房間。我們在耕莘共同走過好幾年,常常談論﹑籌畫著關於寫作會的大大小小事情,未言的默契是努力經營耕莘這方織夢的場域,卻甚少觸探彼此的內心世界。一個偷閒的空檔我們在妳房間窗邊坐下聊天,妳點起細長的淡菸,煙霧緩緩流動著,飄向妳新釀成的詩句間,熱切訴說創作想法的嘴角和眼神,暨羞怯又充滿光亮。妳關心我累積了多少字的作品,有無出書的計畫。妳看著我手上戴的琥珀綠珠串,說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兩人同時看上了它,但妳覺得它很適合我就買了送給我。是的,原本妳要送給我一只玉鐲子,但太細巧不適合便轉送給美綾,然後在淡水河邊的一間藝品店妳把這條珠串買下送給了我。
美綾打電話告訴我妳離開了大家。掛完電話腦中一片混亂失序,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心裡既生氣又哀傷。氣自己一直以為妳過著精采如意的生活,忙著創作發表出書授課,而漂流的我在非文學領域繼續漂流,無情地未與老朋友聯絡,總以為日後還有機緣碰面,哀傷的是這一生失去了與妳再見面的機會。
狂亂且盛開奇花異卉的島嶼在藍色海洋的包圍中。
妳選擇安靜的方式棄絕塵世,幻化轉形。
未來何時何處才會再度相遇?我們會不會認出彼此並述說起行過耕莘的軌跡?
妳總是開心地像個小女兒般招呼陸爸,妳和若芳姐親暱而融洽相處,妳肯定讚美年輕而具才氣的學員,熱情接納一個又一個出入耕莘的學員,個性強悍地為寫作會發展排拒一波又一波的亂流和壓力,細心且努力地維繫這塊培育文學種子的花園。
在妳之後承接寫作會事務的我,表現相對黯然,且早早為了自己的另外人生規劃而離開耕莘,然而妳之前替寫作會紮下的根基,讓它這幾年仍然在文藝界散放光芒,九思的接棒,穩健而持續。今年的會員新春團拜,我告訴陸爸,相信寫作會會出現第三波高峰的。
神秘的能量以一種看不見的方式存在著。
舞者累了!細心描繪的裝扮開始溶散在汗水中,肢體不再能繼續隨心流暢旋轉,台前的觀眾仍然沉醉而未發覺。舞者悄悄的﹑靜靜的退場,把最美麗的自己留在台上。
紫色的水晶走入水之中,岸上的人繼續聆聽水之詩篇。
- Mar 08 Thu 2007 15:19
紫色的水晶在水之中◎田玉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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