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詩‧人‧們

　　這次到大陸，與蕪湖、南京多位詩人學者交流座談，除了將詩獎訊息更廣泛地傳遞，令我印象最深刻的，無非是詩人海波說的，現在的他要「奪回一點點自由」。
　　六四天安門事件後，被監禁坐牢長達七、八年的海波，一九九六年出獄後身無分文，在幾個好友的門下作食客，後來靠著賣畫賺了不少錢，現在已是南京「藝事後素現代美術館」的館長。我們參觀過美術館的隔天，也就是回台的當天，他熱心地開車載我們到大陸保存最好的古鎮高淳一遊，那也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 一望無際的公路上，海波談起坐牢時因反抗而遭八根電擊棒電擊的往事，當時他被剝光衣服，通電的那一刻，他親眼看見自己的糞便飛出去數公尺遠，然後就昏了過去。如果執刑者控制不當，結果將不只是昏厥而已。像這樣在鬼門關前的晃蕩，前後就有好幾回。我忽然明白了，何以他掌上的生命線可以斷成好幾截，而不是尋常人的一條線。曾經瀕臨死亡、嚴重斷裂的生命，當然更須好好修復，從死神手中奪回的自由，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要好好用它個夠！而所有寫詩的人，不也是在奪回那一點自由嗎？
　　「宇宙間有一種償還系統，當你真的做了什麼事時，宇宙就會回報你，但回報時也不會打招呼。」「我只是在奪回一點點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理了一個大光頭的海波，雲淡風輕地講著往事和現下，在剛要進入梅雨季節的江南，好像苦與樂都掺和其中了。「要把感知系統重新修復，而自己就是那個修復師，詩人本身就是個靈異者，要開啟這意識通道是很容易的。」在正午的高淳老鎮，安靜的老宅院前，我思索玩味著海波的話。而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把簡單的鑰匙罷了。
　　此行，當然還有許多值得記述的人事物……。因為「葉紅詩獎」，無心中牽起了這麼多奇特「靈異者」的因緣，開啟了許多的意識通道，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精采，這些，都將留待日後來述說了。